【專題籽：胚芽故事】

2007年金融風暴，香港好多公司受創，惟有諗縮數請散工以節省員工福利開支，近年甚至把長工職位變成散工職位，時薪比長工高，但還是求才若渴。那邊廂，僱員難頂OT工作文化扼殺生活，心想既然一樣無前途上不了樓，索性炒散，我有我work life balance唔同你癲，慢慢找自己的興趣不遲。話說自僱兼職數字由1997年的2.4%上升至2014年的6.8%，所以近年求職網與搵工apps湧現，漸漸改變了香港人的工作模式。

Xania希望分析出更多搵工人士的數據。

「職到」app羅列的工種一直增加，其中「專題小組」一項有很多古靈精怪的工種，如有公司聘請人去不同停車場查看泊車位滿座情況，又曾有人以時薪$450請素人做模特兒，每工十小時，筍工特別多。

「炒散」其實是酒樓用語，話說飲食業全職工作兩更長達接近12小時，太辛苦冇人做，飲食業難請人，員工多是散工，所以叫炒散。

因為多人炒散，所以有「職到」這搵工app，用Uber即時通知制式，創辦人之一的黃貝芝（Xania）：「飲食業特別難請人，僱主有時臨急搵替更，有人最快試過個半鐘搵到工。」登入app後要填頗多資料，還有心理測驗幫你配對適合工種，僱員每填一項都有評分，每完成一次工作也會得到僱主評分，紀錄良好、上班準時沒甩底者評分越高，之後申請工作時排名越前。我這等見習炒散者豈不被累積了大量讚的炒散王壓到最底？原來現在連僱主都懶得特意約時間見工，拍條短片自我推介是必殺技，「九成僱主都先睇呢類申請。」短片最基本條件是穿乾淨整齊衣服，還要留意背景亮度，Xania：「有人用幾國語言自我介紹，一口氣講到自己識乜，咁就好易搵到工，同埋唔好等夜晚成個人攰晒先拍片，僱主睇得出嘅。」另外，僱主們也愛在散工裏物色表現良好的員工轉為長工，好過見工在一個小時傾談內要決定聘請誰。此app好處是連僱主都有評分，聽說有僱主專聘請沒買保險沒簽約的part-time做危險工作，或把最辛苦工作留給part-time員工，Xania：「僱主要請人做嘢都難啦，如果份工辛苦無理，佢哋都驚下次請唔到人。」

小調節工作要求　更快填補空缺 另一搵工app「炒散王」創辦人黃家俊17歲起已是炒散王，當時搵散工沒門路好困難，多靠朋友介紹。當年由低做起，洗廚房辛苦但人工高，他說：「人哋點我洗，我咪洗囉。」現在散工需求越來越大，散工時薪已經追過長工時薪，好多人認真計算過，連同雙糧和假期均除，兩者時薪差無幾，故寧願做散工換來自由工時。不過有很多時候，有工都無人願意做，「好多僱主都唔太清楚自己想請啲乜。」其實有時只要在工作要求上作點小調節，會更容易請到合適的人。「如果請人嘅地點有好多家庭主婦，咁僱主可以調一調工時，例如中午12點至下午4點一更，等啲媽媽可以帶孩子放學或者返屋企煮飯，去到5點起另一更，咁會更快填補空缺。」

「炒散王」創辦人黃家俊（左）及Z chocolate代理人陳啟摯（Edwin），後者說很滿意透過app請到的part-time。

在搵工app「炒散王」裏，六成散工是學生或剛畢業的年輕人。

Case1：單親媽媽　幾個鐘透透氣

林慧嫻（Marco）是單親媽媽，跟4歲女兒及1歲兒子住在深水埗劏房，180呎單位月租$5,800，廚房細到除了滿桌奶樽，就只得一個燉粥仔的小飯煲。平時日日抱住30磅細仔團團轉，下午約5點接女兒放學，朋友都沒時間見，婆婆每周抽空幫忙照顧孫仔的幾小時，就是她炒散之時。兩年前失婚的她搬入劏房，為申請公屋打工月入不可超過$900，靠朋友接濟的日子，令她變得抑鬱。

振作想搵工，又發現年屆四十，已做不回秘書老本行，連面試機會也沒有，惟有馬死落地行炒散。那天我跟她一起去中環某茶樓上班，她在酒樓裏精神弈弈，給客人倒茶時步伐輕盈好開心，「嘩，噚日天氣太凍停課，我仲驚今日要留喺屋企睇小朋友，下晝見天氣回暖，兩點即刻申請工作，四點就回覆今日返工。」因為孩子行程常變，靠傳統方法難找散工，有app一切可變得隨機應變，時間配合得天衣無縫。「湊孩子其實我係開心嘅，返工就算做侍應，做乜都好，幾多辛苦我都會做。」除金錢上的一點幫補，上班的數小時也助她抽離生活只得小朋友的環境，精神可以暫時放輕鬆。她多接飲食業工作，僱主們都愛她的勤快，「試過有老闆同老闆娘都話喜歡我，想請我做長工，我好開心，覺得自己有番自信。」她笑着用手指在太陽穴打圈圈：「搵錢梗係重要啦，但做散工對呢度更好。」

Marco下午才知道婆婆可幫忙照顧孩子，即上網申請散工，翌日早上10點就上工了。

下午約5點，她就到街口接女兒放學，生活時間填得滿滿的。

Case2：IT人為減壓　不想與時代脫節

以為Ken是被退休的愁人，但見他出場時皮褸頸巾腰板挺直，坐下來就問我：「你想知道乜?」我自己反有點被見工的感覺。他八十年代已是第一代高登仔，是在黃金商場賣電腦的IT人，是老闆。平時喜歡做義工的他愛學習不同事物，愛混在不同背景的人當中，看他們的想法，覺得很有趣，當減壓，「𠵱家做IT唔係識賣電腦就掂，要賣創意同意念啦，我唔想同時代脫節，要企喺唔同位置去體驗先至最有效，而且好好玩。」近年他見炒散網盛行，自己炒散時，也發現老闆看僱員跟僱員看老闆之間都有盲點，於是日日盯住炒散網的搵工資訊變化，跟着落場炒散做埋一份，嘗試分析怎樣才能讓兩邊都找到適合的人及工作。那天，他走到「職到」的data entry部門，居然跟創辦人Xania聊起如何改善程式，一切完全只為興趣。

Ken到Xania的辦公室幫忙入資料，突然好專業地教她寫app技巧，意想不到。

Ken每小時登入「職到」三次，記錄求職者與老闆的請人資訊變化。

Case3：不是廢青　尋找方向又畀到家用 剛畢業的馮希敏（Heibe）讀大學時已持續炒散，炒散經驗歷四年，是上面兩位受訪者的前輩。「反正畢業都唔一定搵到自己鍾意又長做嘅長工，我覺得繼續做自己鍾意做嘅事，慢慢搵自己想發展嘅方向都可以。」

自由的上班時間，讓她可以避開周六日放假出街同人逼餐死，閒日放假可以跟朋友們好好過更是她那杯茶。最讓她安心的是，app提供了很多類工種，她能做的工作實在不缺，試遍不同工種，賣護膚品學懂護膚知識，賣朱古力學懂分辨不同朱古力產地與特色，日日新鮮，每月維持打工廿來日，懶起來十來日的工作量，仍保住她萬多元收入，還可以給家用，她笑：「家人都覺得我唔係坐喺屋企等飯食嘅廢青，咁就得啦。」

Heibe打散工，摸索自己喜歡哪個行業。

朱古力在冬季屬旺季，多展覽需多人手，這些小店多傾向請散工。 為乜炒散？

【第一類：體驗行先畢業生】

年齡多為18至25歲，Xania：「佢哋剛剛畢業未決定做啲乜，搵外快做住先，或者儲錢去working holiday。體驗唔同工種，找興趣方向。仲有班人喺外國返番嚟，搵到正職前都會做part-time頂住先。」

【第二類：日踩兩組等錢使】

這類人炒散全為錢，他們生活艱難，正職以外要搵外快維持生計，Xania：「我哋有啲工種係晚上九點至凌晨四五點開工嘅，例如通宵做set up工作，好受歡迎，因為人工較高，每小時有大約$70，每晚做五、六個鐘，三、四點放工。」

【第三類：人生轉捩點】

就是人生遇到大改變的一類人，像Marco般由秘書變成全職媽媽，為照顧孩子分身不暇，但希望搵外快幫補家計。

【第四類：提早退休不想脫節】

Xania：「唔想同社會脫節，多試試自己嘅可能性，同時搵啲外快。」

【第五類：沒落行業焗轉型】

Xania：「做開製衣呀、生產呀，𠵱家工業沒落，佢哋被迫轉行，佢哋見到唔同工種機會，但唔一定會想再做全職。」